【我不看球賽,但我喝啤酒。】
每逢夏季,街邊煙霧繚繞,煙霧下邊是肉串、腰子、生蠔,腳下是一把把木頭簽子、毛豆皮、尋食的狗,桌子上擺滿了待吃的烤物,一盤子小田螺周圍是花毛一體……啤酒清涼,杯子上一層冰霜,飲一口,天翻地覆慨而慷。
我喝得彌留之際,總能聽見人們在呼喊:進啦!傳球啊,你個傻*!我*,你倒是射啊!那時候覺得,啤酒、足球都是荷爾蒙的宣泄管道,多余的精力、無處宣泄的苦楚、臨死前的回光返照都這接著這兩件事物噴薄而出,猶如尿崩。
所以,啤酒和足球,渾然天成。我相信坐在大排檔指點江山,崇拜高俅的人,不一定是鐵桿球迷,他們大部分只是等著釋放激情,或者就是因為無聊人生渴望刺激,對他們來說,足球啤酒和姑娘的大腿沒什么區別。
【有趣的是,為什么會選擇啤酒,而不是其他呢?】
試想一下,看足球喝白酒會如何?首先,你得一口一口抿著喝,歲月靜好,菜肴精良才能做此舉。當然,你也可以一杯杯、一分酒器得往下牛飲,但第一品不出白酒的醇厚,第二,喝不了幾杯就得醉臥沙場君都笑,完全看不清足球想要敘述的暴力與規則、沖撞與巧妙。況且,對于中國人來說,白酒的意義不僅僅在于味蕾,還包括情感、交際、人情世故。《禮記》中說:“侍飲于長者,酒進則起,拜受于尊所。長者辭,少者反席而飲。長者舉未釂,少者不敢飲。長者賜,少者、賤者不敢辭”。
試想一下,看足球喝紅酒會如何?首先,你得準備一個醒酒器,紅酒緩慢注入的過程中,你要是為了久而不射嗷嗷喊叫一定引發鄰桌側目;其次,燈光不能太明亮,配菜不能太粗俗。拿著刀叉,帶著圍嘴兒,切割牛肉,對面女子必然是晚禮服,露著肩膀,半個酥胸,才配得上此情此景。喝紅酒,吃牛排,那是干著庖丁的活兒,裝著高雅的范兒,必然沒有看球咒罵、大快朵頤的美好。
【如此類推,喝威士忌也不適合。】
于是,只有啤酒配得上足球。因為成本都不高。看足球不需要特別的專業知識,粗懂即可,你就算不知道越位、手球、背后鏟人的邊界,但你至少能看見球進沒進門吧?看高爾夫我就不得其法,一竿子掄出去,然后坐個小車開出幾公里去撿球,不知道精妙在于何處。啤酒成本不高,也沒有門檻,窮富皆宜。兩瓶5塊錢的燕京青島足以看一場比賽,半打嘉士伯、麒麟也能接受。
據說,足球的美好在于突然之間的耀眼。可能全場比賽低迷,昏昏欲睡,結束前,一腳精妙的射門就能讓你90分鐘的低迷情緒煙消云散。喝啤酒也如此,啤酒的魅力在于緩慢而不張揚,入喉清爽,微苦,淡甜,不會一口就眩暈。
因為啤酒的屬性,他就和足球建立了血濃于水的關系。啤酒商愛上了足球運動,足球運動也得益于啤酒商的推動。
在遙遠的1892年,啤酒商人霍丁發覺啤酒與足球的矢志不渝的關系,于是,他突發奇想,創辦了利物浦俱樂部。換句話說,啤酒商人就是這支享譽世界的足球隊的老板。霍丁起初并沒有打算靠足球賺錢,而是從蘇格蘭租來足球隊跟利物浦來踢比賽,同時,球賽場內賣自家啤酒。沒想到生意火爆,獲利無數。
德國冠軍多特蒙德隊也跟啤酒有著深厚的糾葛。1909年,40多名天主教三位一體教區青年團的成員于出于對足球運動的熱愛,也出于對負責青少年宗教工作的卡布朗-胡伯特-德瓦爾特(Kaplan Hubert Dewald)的不滿,在多特蒙德成立了波魯希亞1909球類俱樂部。俱樂部名字就來源于施泰格大街上的波魯希亞釀酒廠。當時規定的俱樂部服裝是藍白相間加紅色斜紋的運動衫和黑色短褲。新俱樂部的首個目標就是要加入西德意志賽事聯合會。
之后,啤酒和足球賽的關系越來越難以分隔,國際足聯甚至要求每一個世界杯承辦國都要簽署協議,保證啤酒商的利益。
最為人記憶的故事發生在2003年的巴西。當時,巴西實施一個名為“DRY HOUSE”的“球場禁酒令”,目的在于免得球迷喝多了鬧事。但球王貝利立馬表示反對,他認為喝酒看球才符合人性。國際足聯表示:“喝酒看球是世界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所以恕我直言,這一點沒有商量余地”。巴西政府最終允許在2014年世界杯期間,球場內暫時允許擺啤酒攤。
中國很快融入到世界足球的范圍里,樂此不疲。
我說了,看球喝啤酒可以成本很低,我記得,還是在90年代吧,我住在鄉下,院子大,有葡萄藤遮天蔽日,槐樹高聳入云。夜晚云低,星河璀璨,我哥愛好足球,他把一臺9寸黑白電視搬到院子里,桌子上擺幾瓶啤酒,自家種的花生煮得入味兒,花椒葉裹了雞蛋淀粉炸好后,香醇微麻,都是下酒的好東西。我們一邊看球,一邊喝點小啤酒,覺得蒼穹廣大,情懷滿溢。偶爾樹上掉下一只吊死鬼,就著花生啤酒一并吞下,也不驚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