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酵罐基座,發酵罐是啤酒風味形成的最重要場所,也是工藝流程展示,將成城市公園。

   擂臺搭起來,射燈架起來,拳腳飛起來,喝彩聲響起來……上周六晚的廣州琶醍,2016年國內首檔職業俱樂部格斗聯賽《地表戰神》超級聯盟廣州站展開了廝殺。臺上臺下的選手、拳迷們未必知道,這個場地其實是正在搬遷的珠江啤酒集團(下稱珠啤)的原包裝車間的一部分,而一墻之隔,包裝車間還堆放著未搬走的設備,白天,工人們還在拉走臨時堆放在此的一箱箱的珠江啤酒……

   幾個月前才華麗變身、并上演了多場時尚大show的包裝車間只是珠啤搬遷改造保留下來的其中一座工業遺存,始于去年底的珠啤生產線搬遷至南沙將于今年年底前完成,其所在地塊將重新開發。根據今年2月2日市政府審批通過的《廣州市琶洲西區城市設計及控規優化》,將對珠啤特色工業建、構筑物改造利用,發揮廠區工業建筑特色,保護與合理利用廠區工業遺存資源。

   這是繼廣州鋼鐵集團白鶴洞基地搬遷后,廣州市舊廠改造后保留工業遺存精華較多、且保留完整生產流程工藝的舊廠。三年前啟動改造的廣鋼被時任市長陳建華要求打造成“歷史文化資源保護與利用的典范”。而琶洲西區作為2.5版的CBD,也因為珠啤工業遺存的保留而彰顯文化底蘊。

   珠江啤酒是改革開放后我國第一家全面引進國外先進設備和工藝建設而成的現代化啤酒企業,但與廣州鋼鐵廠、廣州造船廠、廣州造紙廠這些重量級“老大哥”不同,珠啤是僅有31年歷史的“小字輩”。早在兩年前琶洲西區的舊版控規調整中,珠啤改造開發后僅保留1 座麥芽倉,而兩年后新版的城市設計和控規優化成果中已然落實了更多的保留改造工業建筑。

  這個變化是如何發生的?這些見證了上世紀80年代的改革風潮、承載了中國啤酒工業發展史、卻差點化為塵埃的工業遺存都是什么寶貝?它們又將為廣州人的生活帶來什么樣的驚喜?

  保護策略

  改工業遺存所在的開發用地為城市公園

  “說實話,按照文保的標準,珠啤不存在什么保護的問題,1985年才建,像這種工業設施,歷史久遠的像紅專廠、TIT,要保護相對容易理解。”《廣州市琶洲西區城市設計及控規優化》總設計師華南理工大學孫一民教授解釋道。

  “但我們的想法是不能忽略珠啤這一段歷史,上世紀80年代的東西,不同的人有不一樣的鄉愁與回憶,都挺有價值的。一個城市要有這些區段的歷史回憶。”

  設計團隊通過對現狀建筑和構筑物的詳細勘查,從形態、工業價值作出梳理、評估,把有價值、有改造利用潛力的,全部都保留下來。

  這些工業遺存都具有典型的啤酒工藝流程特色:如發酵罐的基座、污水處理廠、工業管線、包裝車間、麥芽倉、發電廠、煤倉庫、輸煤廊、水塔、煙囪等。

  “廣州的工業遺產也不是我們想象的那么貧瘠,很有限的東西能保留下來、承載的東西也挺多。但我們不要套‘保護’這個概念,好像一保護就什么都不能動。”孫一民教授強調。

   珠啤在搬遷后,除了6.9公頃的自留地及原來已開發的沿江3.7公頃琶醍用地外,剩余用地將由政府收儲后用于開發。這些要保留的工業遺存就位于原本要出讓為建設開發的商業、商務設施用地或珠啤自留地內。一方面不應該拆,另一方面整個地段的開發量也不能減,為了解決這一矛盾,設計團隊通過富于創造性的城市設計優化,調整了原控規中開發用地、綠地、道路的布局:讓需要保留的工業遺存所在地及其周邊開敞空間調整成公園綠地,原規劃的商業、商務設施用地布局隨之調整,同時優化了珠啤自留地內兩棟塔樓的選址。

  “這樣,工業遺產的記憶,就跟城市以后的公共空間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設計師說明保留這些工業遺存的意義:“保留方案成立后,珠啤也能相應減少拆遷量。省下的相關拆除費用,也是設計產生的價值。當然,更重要的是公共空間和工業記憶的價值。”

  “一個城市完全為了保留工業遺留而不開發,也很難讓所有的利益相關方接受,但是能保留并融合得最好,更是應該追求的。”

   “保留是為了活化利用,是新舊的結合而不是單純的保留原狀。需要結合具體的目標要求進行有計劃的詳細設計,這不僅僅涉及蓋房子,而是涉及建筑、藝術、業態、行為活動,涉及到流程、工藝,涉及到未來使用的功能,及給予人的感受。”設計師對這些工業遺存的未來之路有很高的期望。

  現場探奇

  發酵罐是珠啤留給廣州的獨特的美

  跟隨設計師,新快報記者走進正在搬遷、拆除的珠啤大本營一探這些保留工業遺存的奧妙——

   最令人驚艷的是廠區核心一排排高大的通心圓柱體,這些就是未來將成為城市公園特色景觀的發酵罐基座,其上面的發酵罐已被轉移到新廠區繼續使用,“發酵罐是啤酒風味形成的最重要場所,也是工藝流程展示。一個發酵罐內的液體就達到600噸。”站在四期的發酵罐基座前,設計師贊嘆道:“從建筑本身特點來看,有一種工業模數的美,光與影、圓與方,自然而然地組合在一起。這是它的獨特性,反映這個產業的特點,這種成片的發酵罐圓孔是啤酒廠留給這個城市獨特的美。”

  “因為有高度,改造利用的可能性是非常多的。做一個玻璃層,下面就可以做展覽;如果在上面做一些步道,就可以休閑;甚至可以結合公交站點的設計,就變成一個‘公園——換乘站’。這種空間,如果專門去復制,就無法產生這種相遇的感動。”

   在珠啤廠區的西部,是令人眼界大開的污水處理廠,爬上有工業特色的鋼結構樓梯,可見兩座20多米高的IC反應塔,還在冒著氣泡的曝氣池、沉淀池。“這是處理啤酒生產工藝中產生的廢水,其工業處理的水平是領先的。”珠啤是我國第一家將污水處理產生的沼氣回收發電、余熱用于制冷的啤酒企業。

  “這塊專門留下來作為文化設施用地,結合科普教育和文化傳播功能。容積率定的較低,原規劃給的開發要求,轉移到周邊地塊進行平衡。”

   啤酒廠有特色的不僅僅是啤酒生產工藝類的設施,還有能源類的特色建筑。站在江邊的龍門吊下向南抬頭看,越過有軌電車道與琶醍酒吧街,可見空中飛架的有圓形窗戶的輸煤廊,一直延伸到仍然堆滿煤灰、煤渣的煤倉庫,抵達各種大型機器、管道林立的發電車間。這些都是反映燃煤發電廠生產流程特征的建筑,有軌電車與琶醍所在地的西端其實是原來的工業碼頭,龍門吊把煤從碼頭送到有20多米高的煤倉庫,然后穿過像長長的隧道一樣的輸煤廊運到發電廠發電。

   “例如,煤倉庫可以加層做成辦公室或展覽廳,發電廠主廠房高聳的內部空間和嚴整的結構模數很有特色,輸煤廊就像是一組上下跳躍的公共通道,修理好臺階改成公共走廊將這些特色空間通通串聯起來,將來的體驗會非常有特點。最好是以設計為基礎來決定保留什么(工業)設備,這個過程,也有可能成為一個范本。”

  ■麥芽倉是代表珠啤的標志性建筑。

  ■污水處理廠的曝氣池,其工業處理水平領先,可做科普

  ■煤倉庫可以加層做成辦公室或展覽廳。

  ■像長長的隧道一樣的輸煤廊可改成公共走廊。

  ■珠啤標志性建筑麥芽倉變成時尚商店。

  大琶醍

  保留工業遺存

  將成時尚文化生活館

  除了發酵罐、污水處理廠和部分管線,珠啤保留工業遺存大部分都落在珠啤自留地塊內,包括有包裝車間、麥芽倉、發電廠、煤倉庫、輸煤廊等。

  這些已完成歷史使命的“珠啤遺產”將如何煥發新生,在廣州潮地琶醍中將扮演什么角色?琶醍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林楓已有了初步設想——

  “珠啤作為廣州僅有的幾個珠江品牌之一,我們覺得有必要保留它最精華的工業遺存和文化,以前工業大道上那么多的老廠全部被拆光,太可惜了。”林楓首先回顧打造琶醍之初的理念:“我們應做些對廣州有貢獻的事情。人們都說北京有798,上海有新天地,廣州有什么呢?”

  琶醍在經歷了有軌電車建設的停頓后,“沒有被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琶醍作為一個品牌在消費者心中有一定的影響力。”

  去年10月有軌電車琶醍站通車,沉寂的琶醍開始復蘇,結合將納入琶醍的珠啤工業遺存的改造利用,“我們重新思考琶醍的定位和走向,琶醍不再只是食、玩的餐飲、酒吧,而是偏向體驗類的消費,會引入畫廊、生活館、體驗空間,電影院、健身會所、聯合辦公,還會開設計酒店。”

  “整個珠啤保留地塊,我們都用了大琶醍的概念。”林楓透露。

  “以前的琶醍1.0是餐飲娛樂,現在的琶醍2.0定位是與當下時尚、潮流結合。25%—30%做文化傳播活動和公共項目。20%做電影院、健身會所。還有40%—50%是餐飲娛樂、聯合辦公、孵化器。”

  琶醍2.0

  舊倉庫變身畫廊,公益拍賣、文化講座、新車發布、時裝show、千人瑜伽。

  先生來健身,太太購物看展,一起吃飯看電影。

  細心的市民會發現,去年10月有軌電車琶醍站通車后,琶醍嶄露新顏,它不再是只有夜生活的酒吧街,白天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這里悄然吹起了文藝風,舊倉庫變身畫廊、展廳、時尚商店;創意市集、公益拍賣、文化講座、手工匠人授課等公共活動,以及新車發布、時裝show、千人瑜伽等等五花八門的時尚活動,在琶醍輪番登場……

  從琶醍站往南走,首先看見珠啤標志性建筑、由15個巨大水泥筒組成的麥芽倉,其外墻上亮著“SUN IN SKY”的招牌。為了通風采光,原來封閉的各個圓筒都在一樓開了門口;圓筒內,裸露的混凝土墻身和天花流露出粗獷的工業風格。

  你可以在跨界名人楊小彥策展的“穿夢造境”展覽前與當代藝術對話,可以與各種公共藝術作品玩自拍,也可以在最時尚的服飾店一探潮流指標;累了,還可以坐下小啜一杯。

  “一樓是體驗吃喝玩樂多種功能的生活館。”琶醍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林楓介紹說,“一樓以上,將改造成獨具特色的精品酒店。”麥芽倉頂部有個270度觀景陽臺的玻璃屋,未來將打造成向市民開放的藝術展廊。

  麥芽倉南邊是據稱為廣州最潮的中國概念菜餐廳,食客們想象不到,這里是原珠啤的顆粒飼料間。

  餐廳東面,一座兩層高的紅磚樓正在裝修。這座原珠啤發芽間不久后將改造成聯合辦公空間和健身會所。

  麥芽倉東側緊挨著一座9層高樓。這座原來用于篩選麥芽的精選樓,未來將變身成為餐飲區和藝術展覽區。

  繼續往東走,不知不覺拐進了珠啤體量最大的一個生產車間——包裝車間。平時,它和普通倉庫沒什么兩樣;但一舉辦發布活動,它就變成最時尚的地方,也是廣州難得一見的別具工業味道的發布會場。

  “我們希望最大程度利用原來建筑的特色,這樣才有原始風味。如果每一樣都改掉,這個創意園就沒有意義了。”琶醍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助理張錦輝提到,“原則是盡可能保留,如果用得上,建議保留;用不上,考慮在保留的基礎上改造。”

  林楓對琶醍2.0充滿期待:“我們希望這里能滿足各種生活功能,先生來健身,太太可以去購物或者看展,然后一起吃飯、看電影。”

  回憶

  琶醍保留了珠啤的歷史 連接了廣州的過去和今天

  ■李惠萍(珠江啤酒股份總工程師)

  現在保留的麥芽倉、精選樓、一期的包裝車間和糖化車間、大米倉,是原來1984年開始建、1985年正式投產的一期,是最早的廠址,就在珠啤6.9萬平方米的自留地。

  這幾個地方我最常去,也最有感情,我1984年進珠啤,做化驗室的主任助理,每天工作是到大米倉取大米,到麥芽車間取麥芽,取酒花、麥芽汁……對原料、半成品、成品取樣檢驗,做質量分析。我現在還經常回大米倉改的餐廳喝喝啤酒呢。

  這幾棟樓見證了珠啤從無到有,到最輝煌的歷程。

   尤其像麥芽倉,珠啤從1985年到2015年整整30年,做啤酒所用的麥芽都是從麥芽倉出來。對于珠啤人來說,一看到麥芽倉,就想起啤酒廠。麥芽是啤酒的靈魂,啤酒的口感、香氣、顏色,都是由麥芽決定。所以,麥芽倉是代表珠啤的標志性建筑,把它保留下來,就是留住珠啤的根基。

  第一瓶老珠江、第一條生產線,也是在一期發酵罐和包裝車間出來。

  1991年,珠啤僅用5年時間,就創造了產銷量、創匯額躍居全國同行第二的佳績,被市政府稱為“珠啤速度”這些成績,主要在一期誕生。

  改革開放后,中國從缺少屬于自己的啤酒文化和啤酒生產技術的國家,到成為全球最大啤酒產銷國。珠啤是全國第一個引入國外全套設備和生產技術、第一家采用發酵罐立罐生產啤酒的。

  所以,這些承載先進技術的建筑、設備,保留了珠啤很多的“第一次”,也見證了中國啤酒工業發展的歷程。

  我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都在這里度過,怎么能沒有感情呢?有朋友來,我介紹他們認識廣州,第一個挑的就是琶醍。這里有珠啤原來的歷史,也看到廣州最美的地標……連接了廣州的過去和今天。

  我喝過珠啤的第一瓶酒

  ■黃理民(珠啤資深粉絲)

  我原來在玻璃廠工作,是為珠啤供應啤酒瓶的,每周都來一趟珠啤。

   1985年7月第一桶酒出產,我還喝過第一瓶酒,當時是在現在的龍門吊下搞的儀式。那時喝啤酒是很奢侈的事情。喝第一口的感覺是,哦,原來這就是啤酒! 這是我第一次喝啤酒。第一口喝下去,就覺得很舒服。那口感,麥芽那種香味,很吸引人。以后,在外面和朋友聚會吃飯,必定會喝珠啤。

  珠啤搬遷后還保留了那么多老廠房倉庫,我很欣慰,我現在也還經常回琶醍喝酒啊!